西井镇新庄村的杨松贤老人，今年79岁。虽身体欠佳，长年卧病在床，但思维敏捷，记忆清晰。他讲起抗战时期的故事，立即陷入了深深地悲哀中。

那时1940年的事。那一年的秋天，为躲避日寇在山上逃反的群众，瞅机会抢收种在山地里的秋庄稼。彭庄村的赵老汉也来到我村苇地沟山上的小片山地里割谷子。

到了半上午，忽然，从岭西的岚沟那边山上来了一队日本鬼子，在山上转悠着，好像在找什么地方，不知该从那条山沟里走。忽然他们看到了赵老汉，便吾哩哇啦地朝他这边跑来。赵老汉一看来不及躲避，便索性不躲了，低着头继续割他的谷子。

日本鬼子来到他面前，那个军官模样的鬼子对着赵老汉，唧唧喳喳地讲了一通，回头对那个翻译官一努嘴，翻译官满脸堆笑地弯腰深鞠一躬，扭过头来，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恨恨地瞪着一双狗眼，对着赵老汉吼道：“老汉，太君问你到西井村该从那条山沟里下去？”

赵老汉抬头看了看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理也没理他，低下头继续割谷子。

那个翻译官见赵老汉不理自己，感到大失颜面。不耐烦地走过去，一把夺过赵老汉手中的镰刀，对着赵老汉的脸“啪”“啪”就是两下。打得赵老汉两眼直冒金花。

“你聋了吗？问你话呢！”

赵老汉是个性格耿直的人，平时对事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且秉性倔强，宁折不弯。今天碰上这群畜生，本来就没好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翻译官，又如此对他，更激起了他的满腔愤怒。只见他抬起头来，对着那个翻译官，不紧不慢地说：“对不起，天下本来只有一条道，条条大路通西井，自己找去吧。”

那个日本鬼子从赵老汉的表情中，估摸出了老汉的回答，一把把那个翻译官摔到身后，满面堆笑地对老汉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老人家，他地好人的不是，礼貌的没有，死啦死啦的。我们到西井是为了帮助你们赶走八路，建设王道乐土，是为了大东亚共存共荣。敢问老先生，到西井是从那条沟下去呢？”

赵老汉乜了一眼鬼子，抬起头，对着那深深的山沟，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用猪鼻子插葱——装象啦！你们的王道乐土就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鬼子军官朝翻译瞪了一眼，翻译赶快把赵老汉的话翻了过去。鬼子立刻凶相毕露，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猛地抽出明晃晃的指挥刀，对着老汉使劲地砍了下去。

指挥刀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忽然一下子停在空中，想定格了一样，没有砍下来。鬼子军官面露狞狰地对翻译官嘀咕了几句。翻译官献媚地点了点头，走到老汉面前，咳咳冷笑了几声：

“老汉，太君说你是个英雄，要帮你在脸上栽个豆豆，让你好好地享受享受。”

说完，一挥手，两个鬼子冲上前来，把赵老汉的两只胳膊向后一背，牢牢地控制了老汉的身躯。另一个鬼子手拿尖刀，在赵老汉的脸颊上左右各划了深深的两个十字。那个军医模样的鬼子，从药箱里拿出一支玻璃瓶针剂，“啪”的一声敲掉口子，对着赵老汉脸上的伤口撒了个遍。然后放开老汉，大笑着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赵老汉感觉伤口疼的钻天火燎。忍着疼痛，慢慢地下山回到新庄的亲戚家里。

到了晚上，赵老汉忽然浑身发烧，烧的昏迷不省。第二天早晨开始，手脚抽搐，全身打颤，嘴里说着胡话。傍晚赵老汉忽然双腿一挺，瞪着两眼停止了呼吸。

后来人们才慢慢知道，鬼子给赵老汉接种了大剂量的天花病毒，把个活生生的壮实老汉送上了天堂。

讲到这里，杨松贤老人眼眶湿润了，声音哽咽了，久久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