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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岁月
“台坍了,搭起来再干!”
发布时间: 2015-03-09   浏览次数:1889   新闻来源:红黎城   【字体:

    1942年5月末的延安,天气微热。26日黎明时分,毛泽东从枣园窑洞里走出来,在枣树下站了一会。他双手叉腰,面色冷峻,略露倦容。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入睡了,一直在等候着太行前线的消息。

    25日夜,129师报告,八路军总部遭敌袭击,北方局总部人员分路突围,总部电台中断,情况不明。

    在总部被袭的同时,日军大川挺进队伪装八路军新编第六旅(实无此番号),潜入129师师部驻地王堡(黎城县)之会里村。村内空空如也,刘伯承已率师部转移了。前后只差3个小时!日军不甘心,正向刘师转移的方向跟踪追击。

    27日晚,毛泽东又是彻夜未眠。他不只担心总部的安全,还不能不从最坏处着想:万一总部不保,如何处置。他十分焦急又分外冷静,窑洞内砖砌的地面上,烟头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

    东方渐白,刘师来电:总部在遭敌合围后,彭德怀率部由石灰窑西北方向突出,左权在突围中阵亡,罗瑞卿、杨立三向黑龙洞方向突围后,再次与敌遭遇。

    毛泽东一手拿着电报,大步向朱德处走去。他看到,朱德刚刚摘下老花镜站起身来,刻着几丝皱纹的眼角挂着泪花。

    左权牺牲,北天折柱,罗、杨安危未卜,两个老战友在无言中交流着深沉的悲痛和不安。所幸彭德怀已经突围,总部就必定在战斗。毛泽东坐下来,提笔蘸墨,起草了一封电报:

刘邓转彭:

    今日5时电悉。总部被袭,左权阵亡,殊深哀悼,瑞卿、立三已否脱险?甚念。目前总部电台已全部损坏,建议总部暂随一二九师行动,如何?望复。

 

                                                                    毛泽东 朱德   27日

    朱德含泪默默看着毛泽东写完最后一个字,点头同意。

    25日,夜未深,一大群日军就龟缩在临时占领的山头。几个士兵在四周持枪巡逻,谁也不敢离驻地稍远。尽管突袭“胜利”,他们还是害怕。只要进入八路军的根据地,他们就害怕。害怕八路军那“每天都要进行”的、“神出鬼没的”、“神经紧张令人恐惧的战争”,尤其是在夜里。

    这时,清漳河畔的小南山村(即黎城东崖底村洞山下一自然庄)中,夜色里,彭德怀向集合的总部人员讲话。他的周围只有十几个干部和百余名战士。

    “同志们!台坍了,不要紧,搭起来再干!”这是彭德怀的第一句话。

    他接着说下去:“这是总司令说的。1928年红五军上井冈山,在宁冈和红四军开会师大会,主席台忽然塌了。好多人议论:不吉利,怎么台刚搭起来就塌了呢?这时候,朱总司令稳稳当当地站起来,说:‘同志们,台坍了不要紧,搭起来再干嘛!’”

    25日夜到27日,彭德怀一面部署部队在敌人的严密搜索下寻找收集失散的突围人员,一面沉痛回想分析这次敌人奔袭得手的原因。

    27日夜,总部和北方局突围人员在小南山村集结。

    牺牲是惨重的。北方局秘书长张友清尚未找到。新华社华北分社社长何云,刚刚成立的北方局调查研究室主任张衡宇和全室十余名工作人员牺牲。到前方不久的朝鲜义勇军战士,在敌人合围总部时,坚决请战阻击日军,全部战死疆场,朝鲜共产党的领导人之一金白渊,亦在突围中不幸牺牲。

    彭德怀站在打麦场上点着名字问:×××,到了吗?×××,到了吗?周围的人一个个回答着。彭德怀手里没有名单,他一个科一个科、一个人一个人地提名问下去。

    大家注意到,他唯一漏掉了一个人,没有问到这个人——浦安修,他的妻子的名字。她在山上露宿了两夜才找到总部,因为饥疲过度,倒在一个小屋的炕上昏昏睡去,谁也没有发现她。

    北方局的队伍一开始就被敌冲散了,她那么瘦,一定是牺牲了……大家默默地想,望着彭德怀,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感动。

    左权和数十名战友的牺牲带来了巨大的悲痛,场里场外,有人在落泪、抽泣。

    一声集合号响彻夜空,人们马上振作起来,聚集在打麦场上。

    月光映照下,大家看到彭德怀站在一个石台上,背衬着朦胧的山影,轮廓格外清晰。万籁无声,只有彭德怀那湖南话,重锤铿锵,震人心弦:

    “同志们……为了保卫总部,我们的副参谋长左权同志英勇殉国了!张衡宇同志、何云同志、海凤阁同志……许多战友英勇牺牲了!……同志们,让我们擦干眼泪,咬紧牙关,为参谋长报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为惨死的同胞报仇!”“记住总司令的话,台坍了,搭起来再干!”“胜利是我们的!……”

    从宁冈会师后,彭德怀一生中曾在三个历史时刻向他的部属引用朱德的话:“台坍了,搭起来再干!”第一次,是在1929年2月,他率红5军从井冈山突围下山,只剩下283人的时候。随即,他率领这283人奔袭雩都,军威重振。这次,是第二次,第三次则是在6年之后。

    朱德的话扫除了悲观、阴霾,人人都牢记这一天,记住了朱德的这句话,永生不忘。

    总部通信科长海凤阁在突围开始就不幸中弹牺牲。电台也被毁。电台密码是他亲手掩藏的,总部与中央的电台联络一时中断。到29日,八路军总部方恢复和中央的联络。彭德怀根据几天的亲历和所获情报,向中央和各战略区报告了敌人奔袭总部采用的新战术,同时部署八路军各部在外线广泛出击,命太岳部队袭击长治机场,太岳部队在悲痛中奋勇出击,击毁敌机3架。

    罗瑞卿、杨立三从南艾铺向东南转移后连遭敌合击,在129师接应下,终于冲出重围,与总部北方局会合。

分而能合,散而能聚。台没有坍,暂时被拆散,马上又搭起来了。

    自平江起义以来,16年的革命战争,无数的流血牺牲,亲密的战友一个一个在彭德怀身旁倒下。

    1930年他率红5军攻打安福未克,5军参谋长刘之志,3纵队队长贺国忠和好几个一同起义的班、排、连长阵亡。撤退之后,彭德怀坐在路旁石头上,为死去的战友痛哭失声。那时他不过32岁,刘、贺等还不满30岁。

    1934年长征中,红军第二次打遵义,3军团参谋长邓萍在侦察敌阵时中弹牺牲,他在战友遗体前肃立,泪如雨下,励师攻城,再克遵义。

    这一次,左权和许多优秀干部牺牲,他没有掉泪。极端残酷的敌人,极端残酷的战争,使他必须忍住自己的眼泪。左权是为保卫总部而献出自己的生命的,能够告慰于烈士的,是总部和北方局仍然屹立,仍然指挥着半个中国战场上的战斗。他对左权的怀念,在以后他对左权的妻子和女儿的长期关怀(直到“文革”他失去自由)中,深深地体现出来。

    日军的“C号作战计划”历时30余日,终未达到摧毁太岳、太行根据地和八路军总部、129师师部的目的。

    没有谁比彭德怀更深切、更痛心地感到左权牺牲的损失。一个多月以来,每当要做出一项重要的决策,处置一个重要的问题,彭德怀就痛切地感到;在解决日常不断的具体事项时,彭德怀也痛切地感到。战友已流尽鲜血,留下永生的怀念,谁来弥补他的空缺呢?

    在彭德怀案头摆着一份电报,短短两行字,使这个问题似乎成为不必要。

    彭德怀已经把这份电报看过许多遍。当他站起来,望着窗外因天旱而显干萎的榆树枝叶时,他又在心里把这份电报默默回想了几遍。

    这是7月14日北方局书记杨尚昆从延安发来的。看来老战友杨尚昆有些着急,询问彭德怀:“中央曾有一电,提出前总机关转移晋西北的问题,征求你的意见,收到否?你的意见如何?请复。”

    彭德怀虽然没有收到中央的电报,但中央提出总部转移晋西北,无疑是考虑敌后的困难局势,顾虑总部的安全。他没有想错。中央的原电是:

 

德怀同志:

    关于总部移晋西北及北局组织问题,我们有下列意见:

    (一)今明两年内,敌后斗争将异常残酷,我们要更善于熬过困难才能避免极大的损失与牺牲。敌人“扫荡”多注意摧毁主要首脑机关。此次袭击,左权阵亡就是极大的教训。且在一个狭小区域内,首脑机关摆得过多,是很危险的。因此我们认为总部有移晋西北之必要。不仅安全而且在等待时机中还可来往延安,多作研究商讨工作,准备迎接更大局面。此种移动并未脱离敌后,对外是有理由说明。如不移动而受损失,则影响甚坏。

    (二)总部移西北后,北方局取消,以北局现有机构(除病弱者回延安外)成立太行分局,以小平为书记,再在冀鲁豫边区照胡服建议成立分局,以瑞卿为书记,华北各分局直属中央,以上意见请加考虑,电复。

                                                                中央书记处

                                                                         7月3日

    总部和北方局被袭,左权和多名重要负责干部牺牲,是抗战以来八路军首脑机关遭受的最大一次损失。彭德怀痛心反省,总结教训:对敌人在战术上的高度灵活变化估计不足;5月以来,总部集中注意于敌对冀中的空前残酷的“扫荡”,对敌人同时发动对太行区的突袭警惕不够;总部、北方局机构与年俱增,非武装人员过多;根据地边沿民众发动不充分,民主建政与减租减息工作落实不充分……

    彭德怀向中央如实报告华北敌后特别是河北平原的严重形势。在6月15日给中央书记处的报告中说:“敌后战争空前紧张,平原根据地之主要地区已变为游击区。军事力量与地方干部严重损耗。”“山岳地带根据地在敌‘蚕食’、‘三光’政策的‘扫荡’摧毁下,有重大部分的紧缩”。但同时,反蚕食斗争、武工队工作亦在有成效地开展:“这种积极防御政策,近两月在太行已取得显著成绩,太岳区基本停止了飞速紧缩的现象。这表明敌后斗争坚持到胜利的可能。但力量削弱,根据地紧缩也不可避免。”为应付严重环境,他向中央建议野政与北局机关合并,同时提出:“北局直属单位过多,我个人兼职过多,能力固不胜任,精力亦难持久,如在严重环境发生意外,即会领导脱节,使工作受到损失。”

    彭德怀向中央提出三个来前方工作的人选:文韬武略的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红军和八路军的英才、刚从苏联养伤回国、也恰恰是36岁的林彪;党性坚强、熟悉敌后情况的抗日军政大学校长滕代远,等候中央的答复。总部被袭后,刘少奇从中原返延安路过华北,根据沿途了解的情况,对华北的群众工作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刘少奇认为华北的群众发动不够,减租减息不彻底,在敌占区表面应付敌人,实际为抗日工作的村政权不应叫两面政权,而是非法斗争和合法斗争的结合。尽管他们之间对工作估计和对两面政权的提法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争论很激烈;原则上,彭德怀接受了刘少奇的批评,决心以总部所在的麻田为点,深入开展减租减息,使广大贫苦农民经济状况得到实际的改善,把根据地建立在更坚实的群众基础上。

    彭德怀从各方面考虑怎样扭转局面,怎样战胜敌人,唯独没有考虑总部后撤的问题。

    中央郑重地提出总部迁晋西北,又十分郑重地征求他的意见。他必须排除一切感情因素,完全冷静地估计形势、权衡利害,对这个重大问题做出明确的答复。

    “谁能熬过最后5分钟,谁就能取得胜利”,这是延安《解放日报》评论中的一句话,他深信最黑暗的一刻即将过去。尽管敌人猖狂益甚,敌后的斗争正在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各方面深入,转机就要到来。

    “我们不能在最后5分钟下火线”,彭德怀熬红了眼,对总部参谋说。尽管这是多么漫长的、艰难的5分钟。

    15日晚,彭德怀经过一昼夜的深思,提笔向毛泽东表明他的看法。但他没有马上将意见发出,他唯恐自己率尔定见,对中央的意图有领会欠周之处。他把写好的答复放置案头,直到此起彼和的鸡啼打破长夜的寂静,方才解衣就寝。

    在延安枣园,朱德、毛泽东等人一直等着彭德怀的回电以定大局。毛泽东十分着急,和朱德、王稼祥研究一阵,15日再电催问。同时答复关于代替左权的人选问题:“林病仍重,不能工作,叶不能离开军委。”总部参谋长“以滕为宜”。

    16日晨,毛泽东收到彭德怀详细陈述关于总部问题的复电:

毛主席:

    14日尚昆电述中央意见,集总移晋西北(中央之原电尚未收到)。我提出以下意见供参考:

    1.如果集总减裁,大多数工作人员(北局野政在内)只能就地分配工作,华北各军区、师直受中央军委指挥,此间提议成立党的分局,领导太行、太岳、中条、冀南、冀鲁豫边五个区党委,我即率少数工作人员化装回延。

    2.如对外及实际还须保留集总,移晋西北只是为了避免损失,我认为仍在晋东南为宜,其理由:

    (1)华北山区最大之太行山、太岳山、中条山之根据地,从其地位(较之五台山偏僻,对敌威胁较小)、地形、物资等条件来看,将形成坚持华北主要重心。太行各种建设工作,除中条、岳南尚在开辟时期外,虽次于晋察冀边,但较其他区先进,北局集总可利用此地经验,帮助其他地区。

    (2)冀鲁豫区、中条山领导均较弱,须具体帮助者甚多,特别冀鲁豫区环境甚为复杂,杨、苏、张三同志年轻,实难掌握全局。此间与冀南及冀鲁豫秘密交通甚顺利,干部化装来往亦易,反映问题,解决问题也快,在军事上的反映也较晋西北快。

    (3)开封、新乡、济南、太原、临汾、石家庄伪政权工作在建立与开展中,总部移晋西北对于工作有损失。

    (4)夏季夜间短,不到10时须通过祁(县)、太(谷)、文水数道封锁线,行程130余里纵深,又系北局、野政等机  关,事实上很困难,且当敌后局势艰难时期,总部撤走不无某些影响。

    3.机关正在缩小中,总部各科、情报处调查研究室共约350人(通信警卫排在内),加上野政、北局各约80人,全部共约500人(两个警卫连在外),较前减少2/3,今后行动轻便小心,想可避免损失,上次损失主要是骡马多,各地后方机关不期而合,被敌飞机发现,终日轰炸。对敌估计不足,也是原因之一。阅后请转中央书记处及朱总、稼祥、尚昆诸同志研究,应如何处理办(盼)复。

 

                                                                      彭德怀

                                                                             7月16日

    中央书记处同意了彭德怀的意见,同时,决定彭德怀兼任中共中央北方局代理书记。

    8月29日,滕代远到麻田就任八路军副参谋长。

    彭德怀紧紧握住老战友的手:

   “老兄,你可来了!”

   “我来这里,就吃不成凉粉啰!”滕代远笑道。

    彭德怀:“哈哈……那我也不用喝石灰水了!”

    两个老战友打起了隐语。浦安修的回忆帮助大家弄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在1940年7月的一天。深夜,彭德怀在总部得到急报:抗大总校校长滕代远病危。彭德怀扬鞭策马,在太行山路疾驰60里,赶到西井镇,滕代远得总部卫生部长钱信忠的抢救已经脱险。述说病由,系吃凉粉和桃子染上了赤痢。彭德怀守候到晚上,见滕病确已转危为安,放心了,俯身对滕代远笑道:“以后给你画一碗凉粉和两个桃子挂在屋里,再不许吃了!”转身出门,连夜返总部。行至半途,彭德怀胃病突然发作,剧痛不止。荒郊野店,无医无药,急坏了随行警卫和与他同行返北方局的浦安修。彭德怀说,不要紧,有办法。让他们去近处人家找来一点石灰,澄水喝了一碗,果然止住了疼。上马催行,回到总部,天色刚明,又全神贯注地研究起破袭正太路的计划来。

    事隔两年,两个共同领导了平江起义、1930年在红三军团依依分手的老战友,在民族艰危的1942年之秋,又一起并肩作战了。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一个没有吃凉粉,一个没有喝石灰水,却共同吃了树叶和野菜。

    左权的血没有白流,八路军总部仍然雄立于敌后,雄立于太行。死者血沃青山,生者继续战斗,太行山竖起不朽的历史丰碑。

 

                                                                                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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